本篇作品系周强同志所著《血色记忆》第四集，系一位亲历对越自卫还击战的退伍老兵所著。周强，共产党员，出生在广东省湛江市雷州市北和镇斗六村。1978年3月7日，他踏入军旅生涯，成为陆军42军124师372团通信连的一员。翌年4月17日，他被调至广西军区边防5师15团通信连，先后担任副班长和班长。在1979年的对越自卫还击战中，他因英勇表现荣获三等功。退役时间为1982年2月。周强同志的主要作品包括对越自卫还击战回忆录系列《塞上曲》、《浴血28天》、《浸血绷带》、《铁血军魂》、《血色记忆》以及《舔血刀锋》等。

作者周强在越战

第三章 红河偷渡（1）

1979年2月17日，解放军炮声隆隆，宣告了对越战争的正式爆发。

拂晓时分，细雨纷飞，空气中弥漫着破晓前的丝丝寒意，树林与草丛间已被灰色的雨珠所覆盖。

我团团长可云忠严格遵循师指挥部的战略部署，旨在突破敌方红河防线，进而占领谷珊西山，从而为全军和师的主力部队进攻并围剿甘糖之敌奠定基础。据此，他下令1营利用夜幕的掩护，悄无声息地渡过红河，迅速夺取滩头阵地，并对248高地实施突袭。同时，他安排掩护舟桥部队搭建浮桥，确保主力部队能够顺利通过红河，抵达对岸，进而向敌方纵深实施穿插，拦截敌316A师，力求围歼甘糖之敌。

为确保顺利偷渡红河，团长与政委屡次亲自率队，携各营及机关相关人员前往红河岸边的龙山上，细致观察敌军阵地、248高地等关键地形的布局与防御态势。其中最为接近的一次，是在一座小山巅，此处与越军防御一线仅以红河为界。

为深入探查敌情，副团长兼参谋长刘云华，一位地道的云南人，亲自部署侦察小分队的行动。在侦察参谋张秀忠的带领下，小分队两度于深夜悄无声息地渡过红河，深入至敌方防御阵地周边，细致观察并搜集敌情信息，同时积极探寻我军渡河后的最佳接敌路径。作训股精心制作了战场地域的沙盘模型，并将此次侦察所获情报以及上级的通报内容，悉数标注于沙盘之上。

针对这一问题，首长们进行了深入的研讨。团长可云忠亦亲赴师指挥所，详细汇报了作战计划。在充分搜集各种资料的基础上，经过反复的论证分析，团首长最终形成了“以偷渡为基，做好强渡准备”的战略决策。具体而言，即利用主力部队从冯五寨偷渡红河，同时从侧翼对斗格、248高地实施突袭。此外，还部署了一部分兵力，以备从龙山实施强渡。若偷渡未能成功，则立即转为强渡策略。

坚定决心后，团首长于现场及沙盘之上，对各个营、连的职责进行了细致的安排，并据此发布了作战指令。各营、连紧密围绕自身任务，进一步强化了战斗准备。实战进程亦充分验证，我团攻克敌红河防线的准备堪称周密，首长的决策与部署亦准确无误。

16日晚间，我军即将展开渡河行动。为确保越军无法察觉我方状况的异常，从而避免引起其警觉，13军指挥部精心部署，指令37师派出两辆汽车，沿河口至坝洒公路行驶，并开启大灯来回穿梭。同时，38师调派了两台推土机至红河岸边执行“作业”。这些机器的轰鸣声震耳欲聋，在夜色中远播，于山谷间回荡不绝，成功掩盖了我军冲锋舟的声响，发挥了出色的掩护效果。

凌晨一点，我部特务连的工兵排以及1营成为13军向越南展开攻势的先锋部队，与此同时，2营的6连则肩负起运送他们渡河的重任。

此刻，天空细雨纷飞，6连的全体干部与战士们趁着夜色的掩护，依照团首长的指示，仅用短短一个小时，凭借着船桨、竹篙、铁锹以及划水、冲锋舟和橡皮舟等各式运输工具，便将增援的1营顺利、隐蔽地渡过了红河，抵达了对岸。

有人或许会疑问，步兵战士怎么会驾驶冲锋舟进行冲锋？实则，在我团接获上级指示，需运用冲锋舟和橡皮艇将一营偷渡红河前，六连便在驻地周边的湖泊上开展了相关技能的学习与训练。因此，他们得以在规定时间内，将一营的士兵与装备安全送达红河南岸。同时，我们还预备了一个应对方案：若一营未能按时抵达指定地点，三营将正面强渡248高地，攻占斗格，以确保主力部队成功架设浮桥。幸运的是，一营成功完成了偷渡任务，我们三营则继续作为预备队待命。

1营成功登陆后，上级终于下达了进攻的号令。随后，一阵阵震耳欲聋的枪炮声在夜空中回荡，仿佛要将空气炸裂，紧张的气氛瞬间被激昂的情绪所取代，每个人的心中都涌动着沸腾的热血。

然而，战场之上，诸多变数错综复杂，难以预料将遭遇何种突发情况。在此背景下，1营的行进实则颇为艰难。

岁月悄无声息地流逝，众人在这份煎熬中艰难前行……

首先，红河流速迅猛，导致部队渡河后各船登陆地点不一，合并队伍时产生了一些耽误；其次，原本侦查过的道路因狭窄，夜间大军行动，人员密集拥挤，造成行进上的不便；再者，由于夜色深沉，且伴有细雨，能见度低，使得部队难以辨认方向，进而影响了行进速度。

经过两个多小时的艰苦跋涉，1营成功穿越了丛林，跨越了险峻的峭壁，突然出现在敌军眼前。他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，迅速摧毁了敌军斗格阵地的警戒哨，如同一把锐利的钢刀，直插敌248高地的要害。1营突如其来的猛烈攻势，令越军措手不及，未能及时做出有效防御。

破晓时分，我部一营迅速占领了敌军红河防线的关键阵地——248高地。晨曦初露，部队再接再厉，成功夺取了194高地。

1营正集中优势兵力向248高地发起猛烈攻势，与此同时，我团2营5连迅速占领了龙坑滩的滩头阵地，有效掩护舟桥部队在洞坪快速搭建浮桥。我师的主力部队随即借助浮桥，迅猛地穿越敌阵，向敌人纵深发起穿插进攻……

拂晓时分，天色微明，我部7连即刻接到团部前指的紧急指令：要求我们迅速穿越由舟桥部队新搭建的浮桥，跨越红河，直赴248高地执行任务。

逾半小时后，我已完全穿越红河，脚踩满地弹壳与斑斑血迹，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与硝烟的味道。眼前的小山村已被夷为平地，烟雾缭绕，一片狼藉。面对这战争的残酷景象，我不禁连连叹息。行经村庄之际，我目睹了昨晚村民观影后留下的屏幕与散落一地的椅子凳子，它们东倒西歪，似乎在诉说着越南军民毫无防备的境况。我国军队果真给了越军一个措手不及的打击。

“跑步！”连长下令。

我疾速以五公里的越野速度朝248高地进发。沿途的越军阵地已被我军炮火彻底摧毁，一片狼藉。毁灭性的爆炸引发的山火肆虐，周围树木与草丛在火势的吞噬下熊熊燃烧。

我感到一种莫名的沉重，仿佛脚下压着千钧重石，步伐变得异常沉重，速度无法提升。面部扭曲，胸中闷气难抒，呼吸急促，宛如火车头抵达终点时喷吐的蒸汽。随着奔跑的持续，我愈发疲惫，速度逐渐放缓。按理说，在连队中，我的军事素质和体能是数一数二的，可如今，我却无法超越他们。这究竟是什么原因？为何我的小腿会如此疼痛？

啊哈！原因终于揭晓了！原来是绑腿出了故障。

众所周知，在行军途中，使用绑腿将小腿与裤腿紧紧捆绑，不仅有助于保护腿部，还能促进腿部肌肉的收缩，有效缓解长途跋涉带来的疲劳。更重要的是，此举还能显著降低腿部受伤的风险，使人行走更加轻盈便捷。

绑腿的制作流程简便易行，其尺寸灵活可调，并无固定的规格要求。它通常由一条长布带构成，一端呈平直状，另一端则分为两股绳索，分叉处需确保牢固，宽度在10厘米或更宽，长度则保持在1.5至2米之间。绑腿的系法是从鞋帮处开始，将平头端均匀地绕过脚踝，每绕一圈或两圈后，可将绑腿翻转，确保其与腿部表面保持平整，并持续向上直至腿弯。绑腿的松紧应适中，过紧则影响行走，过松则失去其应有的作用。一条制作精良的绑腿应当能够严密封闭鞋口，即便长时间行走也不会松脱。

绑腿的优势颇多，尤其在攀登过程中，它能有效减轻小腿的酸胀感，预防血脉淤积引发的疼痛。同时，它还能阻挡山虫、蚂蟥趁隙侵入裤管进行叮咬与吸血，并有效抵御荆棘和树枝的刺痛与纠缠。若在紧急情况下，三角巾急救包无法发挥效用，绑腿布则可迅速解下，用于固定受伤的骨骼。在攀登陡峭山岩或需要下降时，几条绑腿布可被巧妙地编织成绳索，用作牵引工具。若战士受伤且缺乏担架，则可利用两长两短的树枝与绑腿布制成简易担架。至于捕获的越军俘虏，绑腿布也能将其牢牢束缚，确保其无法逃脱。总之，在需要捆绑物品时，绑腿布成为了不可或缺的替代品。

在中国军事装备的历史长河中，绑腿的身影早已根深蒂固。至于其起源的具体时间，我未能确切知晓。然而，随着时代的发展，绑腿因无法满足现代战争的需求，最终黯然退出了历史的舞台。

然而，目前我因为将绑腿绑得过紧，导致血液被完全压制，使得双腿的血液只能向下流淌，无法向上回流。此外，我的腿部较为粗壮，别人可能能绑上七圈，而我却只能绑五圈。由于担心绑得不牢，我便不假思索地将绑腿绑得过于紧密。

一旦查明导致自己无法继续奔跑的症结，便迅速从药箱中取出剪刀，毅然决然地将双腿的绑腿一一剪去。

瞬间，我周身的压力一扫而空，愉悦地迈开步伐，犹如离弦之箭般疾驰向前。我倾尽全力奔跑，耳畔风声呼啸，脚下鞋履与地面的摩擦声此起彼伏，一路狂飙，我接连超越前方的人，直至与我们的队伍汇合。汗珠细密地附着于额头，随后背部的汗水亦缓缓流淌。

此刻，248高地的山脚下，战火与硝烟交织弥漫，地上横陈着尸体，惨状触目惊心。一些伤员因伤势过重，痛苦难以抑制，发出阵阵呻吟。突然，我的目光落在一具遗体上，他的头部中弹，血浆与脑浆洒落一地，景象令人不寒而栗。

有人开始讨论，这位士兵来自湖北石首。真的吗？面对如此残忍的画面，我感到一阵头皮发麻，浑身颤抖，仿佛周围的空气都凝结了，那种不适感让我难以忍受。没想到，我们一同从石首参军的老乡，竟然是第一个在这里献出生命的。

后来我才得知，他是我们一营三连的肖家栋。不过，令人不解的是，在39师编纂《战地黄花》一书时，烈士名录中并未提及他的名字，难道是遗漏了？

原来3连渡过红河畔之后，我军迅速攻克了越军的第一道防线，部队继而沿着山脊向第二道防线，即248号前沿的无名高地发起进攻。当距离敌军仅有二十米之遥时，越军的轻机枪和重机枪突然展开猛烈扫射。此时，2班的机枪手王俊华迅速以迅猛而精准的火力对越军进行压制，令其无法抬头。3班趁此机会迂回至敌军侧后，一阵猛烈攻击，成功予以敌军重创。我军攻克了敌军六个火力点。肖家栋在班长支援下，首先击溃了左侧的一个火力点，紧接着又接连消灭了右侧的越军两个火力点。就在这时，一颗越军的子弹击中了他的头部，他顿时无法言语，但右手仍紧握着手中的枪，双眼瞪得滚圆，随即倒在了班长的怀中，壮烈牺牲。

初踏这片生死攸关的战场，我的内心既充满了惊惧，又笼罩着紧张。尽管情绪紧张，却并未使我迷失战斗的节奏。我依旧保持着冷静，有条不紊地等待着战斗的号令。在远处的山丘上，炮火轰鸣，枪声此起彼伏……